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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凉山腹地拍摄布拖35年他的作品像繁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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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东部,布拖县城所在的特木里镇海拔米,不算全州最高,但冬天出奇地冷则是最出名的。统计显示这里年平均气温只有10.2摄氏度,冬季的寒冷可想而知。大雪弥漫,寒风刺骨,旷野银装素裹,外出的彝人裹紧黑色披毡,强烈的黑白对比使萧索的氛围更寂静。

“冬天是拍摄的最好季节。”舒和平习惯了糟糕的天气外出拍摄,“天气不好,信息量却大得多”。天际线的山峦呈浅灰色,眼前的山路把视线牵向远方,“要是有一个人走来就好了”,他说着心里话决定继续等待,时间愈长寒冷愈加逼人,他默默提醒自己要有足够的耐心。

类似的场景无数次叠加进他的摄影时光,以至于身处西昌的盛夏,他满满的回忆全部落脚在布拖的山中。长达半个多世纪,舒和平工作在这个年才脱贫的贫困县,业余爱上摄影也心无旁骛——不去布拖县以外的地方拍摄,也不追赶潮流拍摄风光、动物、植物。他以极大的耐力和恒心,专注拍摄以布拖彝人为题材的人文纪实片,为一个民族的历史记忆,记录珍贵的影像。

坚守“摄影宝地”

布拖除了以寒冷闻名,其实更以“摄影宝地”著称中国的摄影圈。改革开放以来,从全国各地包括台湾香港到布拖创作的摄影师和爱好者,一直络绎不绝,从未间断。黎朗、李杰、李泛、林茨、林强、秦念锋、梁勇、林添福、郑桑溪……一份长长名单上的姓名,到此如沐高原炽烈的阳光,获奖无数。

在舒和平看来,由于布拖过去相对闭塞,受外来的影响和冲击较小,因而这片土地上生存的彝族人从穿着服饰到生活状态相对而言变化不大,一定程度上正好留存了特别鲜明的民族特色,“视觉感受就像雕塑一样,那种纯净、朴实、韧性都是非常可贵的精神风貌。”

他经常劝解当地的影友:“大家设想一下,为什么那么多人不远千里来这儿拍作品?因为这里是一块宝地,我们不该守着宝地不知福分。”他因此反观自己,“为什么不去拍西藏、拍云阳梯田,我不相信能拍过当地人,三天五天的到此一游走马观花,就想拍出大片来。”并提醒,“找几个美女和选几个美景来摆拍,糖水片虽能一时吸人眼球,但往往不耐看,根本走不远”。“人死了,风光还在”,他觉得本地摄影师应该以纪实为主,“记录一个地方人的生活,不能急躁,要耐得住寂寞。时间长了,积累的量大了,同时随着社会进程许多东西消失了,图片的文献价值会凸显出来”。同行有时揶揄他,作品放多久才有价值呢?他并不气馁:“我拍的要放一百年才有价值。现在时代变化快,你们的搁几年就有价值了。”

拍摄过程中,许多事情可遇不可求。“有些东西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平时我这样想问题比较多,所以一个人孤独坐在那儿等的时候比较多。在那个场景,脑壳想到那个画面,就期待来一个人,或者一匹马甚至一条狗。好照片是等出来的!”

“老老实实地拍片”是他恪守的摄影理念,如同他为人简单的风格,对信念的遵循几近“偏执”。朋友多次鼓动之后,很不情愿购置一台佳能5DⅡ数码相机,没有用几次便束之高阁。迷恋胶片的人对影调有苛刻的要求,特别是拍摄人文纪实图片,“胶片的颗粒感,安逸得很”。两相比较各有优劣,数码拍摄不计成本,当场可以回看,后期调整方便,发稿快,“但是缺乏质感呀,光滑,像蒙了一层塑料薄膜”。如今困扰的问题是,购买胶卷洗印照片的不容易。“上网买,一次购买几十个到个胶卷不等,拍完后将彩卷寄到北京冲洗,黑白卷自己冲洗,然后再扫描成数码文件。”从年开始,他陆续把之前拍摄的4万张底片全部扫完存档,“一个胶卷大约扫描一个小时,扫了几年。好累哟,简直投降了”,他诉苦。

舒和平对胶片情有独钟,可他说自己不是讲究摄影器材的人。“我只是坚持记录。我知道摄影不是今天拍摄明天就获奖的,低调点,走自己的路吧。”

专注拍摄布拖

谈起走村窜寨拍片的经历,舒和平显得特别的兴奋。

几十年来养成的拍摄习惯是,工作日的中午吃过午餐后,到县城的集市逛一圈,拍摄一个小时左右。早些年,县城的集市没有固定的场所,以街为市的好处是比较分散,城边的场坝卖猪、羊、牛、马等牲畜,街道的两边卖土豆、苞谷、荞麦等粮食以及零星的蔬菜。节假日可以走远的地方,早上8点出门时带上馒头和水壶,午饭就在外面吃了,傍晚6点才返回家。有时坐班车下乡村,住一两天也行。而且,“天气越不好,越可能拍出好照片”。他形容自己的行为是“走火入魔”地拍起瘾了,即使某一天没有拍到什么,“心情也是愉悦的”。如果几天坐在屋里不去拍,反而“心就是慌的”。

时间一长,四里八乡的人们对他脸熟了。别人问他,你天天照相,挣好多钱咯?他开玩笑,我技术不好,只有天天学嘛。他到田间地头拍摄,从来不要求劳动的人摆什么姿势,一个人静静地观察静静地拍。给他们拍摄,如果对象提出要照片,只要答应了他都会将放大的图片记着给人带去。也遇到被烦躁的人厌恶的时候,人家捡起泥土或者石子来打他,他不还手也不对骂,要么离开不再继续拍摄,要么等一会或者退远一些拍摄,尽可能地不打扰人家。

不放弃,源于清醒的认识,“人的经历有限,认准了那个方向,把它做好,千万不要去跟风。”

今天如此爱上布拖,舒和平却不是本地人。年5岁时,随在监狱系统当公安干警的父亲从南充进山。年高中毕业到布拖县拉果乡伟木村当知青,两年后考入布拖师范学校,年入职教师之后没再改行。先是在依某区双河乡小学,以后到依某区中学教书,年10月调到布拖县教育局电教站工作,直至年初退休。

年学习摄影,他用元买的第一台相机“企诺”,托熟人购于成都。一开始只顾玩耍,主要任务是帮朋友拍生活照,书籍和杂志当教材,边学边拍;宿舍是简陋的暗房,等天色黑尽用红领巾蒙着手电筒察看,“只要看见显影了,居然有成就感”。年,布拖县成立摄影协会,各单位都要求派人参加,他成了当然人选。这一年,单位买来“海鸥”4A相机让他使用。年自己购买佳能30Ⅴ和35mm/2.0定焦镜头,用到现在。元的摄影器材他爱不释手,用得炉火纯青。6年过50岁生日,他向妻子提出买一部二手相机,得到妻子支持花3万元“要买就买新的”玛米亚7Ⅱ,80mm和43mm定焦镜头。这份生日礼物,仍然是胶片相机。“这是我最好的机子了。”那天在他租住的家里,舒和平没有忘记向我展示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称心设备。

退休后,舒和平离开生活了55年的布拖,搬到州府西昌居住。

拍摄时间已长达35年,除有一次陪客人去美姑县拍片以外,专注于布拖大地忘情拍摄,情定终生。

“说起来,布拖应该才是我的故乡。”心中惦记的唯有布拖。每一年还要去二三次,“春耕时去,挖土豆时去,冬天时更要去。”现在把过去拍的底片扫描完成,时间充裕,“开始整理以前的笔记”。

忠实的记录者

到布拖县摄影创作的摄影师多了,舒和平接触了一些,摄影理念并没有受到更多的影响,依然我行我素。“我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忠实的记录者。”他自信,“摄影其实是简单的,就是把生活记录下来,如果人物有趣、画面和谐就更好了,不要刻意,像做人一样。”他仿佛在用最简便可行的办法,竭力用来对抗时间带来的变化;从镜头中寻找着感动的生活瞬间,感知历史进程的丰富细节。

倒是有他的带动,学过美术、供职布拖县疾控中心的张东和自诩“乡土摄影人”、现任布拖县教育体育局副局长的苏呷此色,加入到人文纪实摄影的行列,近年也各有收获。他们被媒体誉为“布拖摄影三剑客”。

以拍摄希望工程纪实照片“大眼睛”知名,时任中国摄影家协会副秘书长的解海龙,6年到布拖,舒和平陪同他去阿布洛哈村(麻风村)拍片。解老师问他是否中摄协会员,鼓励他加入,以期在这样高层次的组织中得到学习和交流。

舒和平邀约张东、苏呷此色一起聚餐喝酒。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他提议:“我们三个去参加全国摄影艺术展览,试一次。”两位朋友一听,眼睛都瞪大了,连忙摇头:“开啥子玩笑,干不到。”舒和平坚定地说:“咋个不行嘛,关键把片选好。”当时报送作品不限量,舒和平选出30多幅(组),张东和苏呷此色各选20幅(组),他们专程到成都做成精美的10吋作品报送。年9月,由中国摄影家协会举办的第23届全国摄影艺术展,四川省共有17幅(组)入选,一个偏远山区的布拖县获选8幅(组),几乎占到全省一半创造了奇迹。张东和苏呷此色各中2幅(组),舒和平一人独中4幅(组):组照《代课教师》《开学了》《归》获纪录类优秀作品,《山里的裁缝》获评委推荐作品。第二年,舒和平凭此加入中国摄影家协会。与此前后,7年、9年、年,他的作品连续三次参加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中国民俗摄影协会举办的第五届、第六届、第七届国际民俗摄影“人类贡献”年赛,分获“传统礼仪类”三等奖、提名奖和“生活习俗类”提名奖。

年10月,他的《集市·彝人》30幅组图荣获第二届中国民族影像志摄影大展金收藏奖,被中国民族博物馆收藏。年,《阿都彝人的葬礼》29幅组图获第三届中国民族影像志摄影双年展收藏奖。

图片承载信息,接续记忆,足以向我们呈现如同血液一般在大地上流淌着的历史片段乃至民族文化。

文/凉山日报全媒体记者何万敏

图/受访者提供

编辑/钟毅

责编/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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